《周易》、皇歷與養生
皇曆是一種陰陽合歷,主要根據日、月、五星的運行週期來製定,古人認為“人身小宇宙,宇宙大人身”,宇宙間日月星辰的周期運動都會不同程度地影響、作用於人體生命,比如說人的生命週期、生活節律與宇宙週期相應,《周易》的豐卦彖傳所說的「天地盈虛,與時消息」就是這個意思。 「消息」本義含有生長、旺盛與衰減、消退的意思,更深一層的意思是那種微妙的、即將發動的徵兆、趨勢,所以「與時消息」也就蘊含了趨吉避兇的內涵。 《周易》的“系辭傳”說“陰陽之義配日月”,又說“一陰一陽之謂道”,因此,與時消息的主要參照就是日、月、陰、陽。而陰陽的變化是神妙無方的,所以,聖人「極深而研幾」——修道明德,洞察先機,是《周易》之第一要務。
就養生而言,道理是相通的,「幾」自然蘊含了時間的概念。古代的曆法本身就是一種時間管理工具,政府每年開年的重點工作就是頒布曆法,告訴天下老百姓一年中怎樣安排工作、生活比較容易獲得豐厚的收成。而曆法頒布還被賦予神聖意味,要祭祀天地,從老天爺那裡得到啟示,才有了這個時間指導。老百姓更是自覺不自覺地依照曆法來規劃自己的生活,例如二十四節氣,每個節氣到來,民俗中就都有相宜的舉動來配合。
《周易參同契》中提出“四時順宜,與氣相得”,很明確地說要按照曆法來規劃養生,認為正確的養生方法是“按曆法令,至誠專密,謹候日辰,審察消息”,把冬季的養生總則確定為“象彼仲冬節,草木皆摧傷,佐陽詰商旅,人君深自藏”。另外,《周易參同契》非常重視子、午、卯、酉,二十四節氣中就對應著冬至、夏至、春分、秋分,它說“天地之雌雄兮,徘徊子與午”,雌雄就是陰陽,子午就是冬至和夏至,天地的陰陽之氣在冬至(子,陰極生陽)、夏至(午,陽極生陰)時「徘徊」-盛衰交接,這種「徘徊」的規律是「子當右轉,午乃東旋,子南午北,互為綱紀,一九之數,終而復始」。冬至是陽氣生,「右轉」就是陽氣從右邊升騰,「東旋」就是陰氣從左邊下降,「一九」就是「戴九履一」,其實也就是子、午,也就是陰陽,陰陽之氣就這樣「右轉」、「東旋」地運動,周而復始。養生修練在《周易參同契》裡主要是抽坎填離,變後天為先天,而這種抽填功夫最關鍵的時間點就是二分二至(春分、秋分、夏至、冬至),二分二至怎麼抽填,所依據的就是天地陰陽在這轉折點上的運作變化規律。例如論述二分的爐火抽填時,《周易參同契》說:「龍西虎東,建緯卯酉,刑德並會,相見歡喜,刑主殺伏,德之生起,二月榆落,魁臨於卯,八月麥生,天罡據酉”,“龍”是青龍,為卯,代表春分,在二月,“虎”是白虎,為酉,代表秋分,在八月,一年中的這兩個時間點剛好陰陽均平,所以叫“刑德並會”,春分是德(春天的生生之氣)中有刑(秋天的刑殺之氣),生中有殺,自然界可以見到榆落,秋分是刑中有德,肅殺中蘊含生機,自然界表現為麥生。所以,進陽火春分卯時要“德中施刑”而停火沐浴,退陰符到秋分酉時,也要“刑中施德”,退陰符也要停下來。正確的做法是「陰陽得其配兮,淡泊自相守,青龍處房六兮,春華震東卯,白虎在昂六兮,秋芒兌西酉,朱雀在張二兮,正陽離南午,三者俱來朝兮,家屬為親人,本之但二物兮,未乃為三五,三五併危一兮,都集歸一所,治之如上科兮,日數亦取甫” 。雖然用的都是丹道隱喻,總原則其實還是很簡單──陰陽得配,淡泊自相守,即和天地陰陽之氣的運作相配合,寧神定志守住這種與天地陰陽的微妙呼應。
我們查皇歷會發現一年中每個月的出行都有講究,比如正月,被認為“天道南行”,人適宜的出行方向是南方;二月,“天道西南行”,適宜出行方向是西南,出門時不要飲“陰地流泉”,這種水對健康不利;三月,“天道北行”,適宜的出行方向是北方,而且這個月適合到山里隱逸修行;四月,“天道西行”,適宜方向是西方……懶惰的人一眼看去,不用思考,按照提示安排生活起居都沒有問題,因為皇曆的安排已經考慮了“陰陽中和”——一個月中的日子有吉祥的,也有提示兇險要注意的,而且兩者比例相差不大。但畢竟《周易》是活的,它的根底是教人修身的,它知道客觀世界有吉有兇,更知道主觀世界怎麼做才可以逢兇化吉、遇難呈祥,而這個根本法門就是修心、修德,立心正直,心地善良,自然「積善餘慶」。